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前不久回到乡下老家，看到公路两旁的玉米叶片浓绿，茎秆粗壮，长势喜人。在玉米地后面，伫立着一栋栋白色的二层平房。回想自己读书时，此处放眼望去还是土墙瓦屋连片，不禁让人联想到五柳先生笔下所描绘的“土地平旷，屋舍俨然；阡陌交通，鸡犬相闻”之景。

可是，在城市化快速推进的过程中，土墙瓦房的素雅、古朴、宁静和厚重的美感并不能为物欲横流的社会所欣赏。那些进城返乡的人员选择重新翻新住宅，土墙老屋被推倒，取而代之的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的楼房。

如今，水泥平房取代土墙瓦屋成为乡村建筑的主体。剩下的几间破旧瓦房，房梁塌陷，墙体倾斜，屋顶的瓦片大部分碎落在地。瓦屋变成了被人遗忘的老人，孤零零地在乡下留守。随着时光的流逝，它们越发显得苍老，最终难逃消失的命运。随着土墙瓦房的消失，与之有关的匠艺和记忆也终将散去。

盖土瓦房，最重要的是选好地基打好土墙，然后进行上梁架房的工作。打土墙一般由土墙师傅专门负责，事先架好木模板，然后将土倒进去，用墙杵一下一下将土夯实。因此，在建造土墙屋的年代，打土墙这门手艺是非常吃香的。不过在我出生之后，我们村子已经看不到打新土墙的景象了。这门手艺似乎传到我们父辈这一代便消失了。

留存在我记忆中的是另一门与瓦有关的手艺人——捡瓦匠。农村的土墙瓦房，经过风吹雨打，日晒雨淋，屋顶的瓦片会移位、损坏，进而出现“屋外大雨，屋内小雨”的糟糕景象。因此，必须时不时对屋顶的瓦片进行检修维护，这项工作一般都交由“捡瓦匠”来完成。

捡瓦匠上了屋顶，先揭开一行瓦路，然后从左到右、从前到后依次边揭边翻边盖。如此这般，大房子，三五天就好了，小房子，也就一两天。当一栋房子的瓦都翻盖一遍，老房子，又能够经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风风雨雨。如今的房子已不再需要瓦片，土墙瓦房淡出人们的视线，那戴着草帽、一脸黝黑发亮的捡瓦匠的身影也不再出现。

瓦屋冬暖夏凉，风雨不侵，是我们从小安身立命的地方。人生旅途中风风雨雨在这里得到安慰，老家的屋檐下写满的是缕缕乡愁和暖暖归宿。直到现在我都记得，在家的一瓦之下，有着我和伙伴们的嬉笑怒骂，也有着一家人共度的安然岁月。

可时间不等人，不管是否情愿，生活总在催促着我们不断向前。老家也一样，从农村到城市，改造、重建、变迁，遗失的遗失，消亡的消亡。我们安身立命的瓦房，终将化成精神故里，烙印在记忆深处，叫人不敢忘却，也不会忘却……